Sunday 22 June 2014

龍之心

北半球蒼穹之中有一黑影劃過雲霧繚繞的海島,它似迅雷的弓箭般的打穿了海島原有的寧靜。在這疾風迅雷的分秒後,瀟瀟的海風像是遲暮之年的白髮紅顏,慢慢的呼應著方才上演過的電光石火,柔柔地撫平著海島那被攪動地寧靜。

在厚厚的雲海深處,那道黑影逐漸的從原有的激進到平波緩進。烈陽西下,北半球的領空因星球傾斜之由,在炎炎的仲夏之中躲去了被黑夜吞噬的命運,西下的烈陽只能在天際中的角落紅赤赤的燃燒著,等待著冬季的到來,等待著星球的公轉再度將大地晝換星移。男孩騎著他的巨龍,一起在赤紅色的天空中向不滅的烈陽西進。在這刻起,他們成為生命共同體。巨龍尾巴上的缺陷和男孩腳上的殘疾使他們必須仰賴彼此。在浩瀚無疑的蒼穹之中,他們必須相互扶持,心有靈犀。他們駛過的天路後方,綿綿雲朵綻放四方,歌頌著男孩與巨龍人龍合一的情懷。

男孩的故鄉有個傳統,每位青年在成年前必須參加屠龍宴,將與他們世代為敵的火龍在大廳廣眾之下絞殺。這是他們身為北海武士-維京人的一生終旨。強保提攜中的嬰娃在誕世之後就被賦予了註定成為屠龍士的命運。從故鄉的長者口中,男孩從有意識以來就被灌輸了與龍為敵的意識。身為故鄉領導者的兒子,男孩對傳統的延續尤其重要。但畢竟最美的花朵往往是開在最險之處,赳赳武夫的兒子卻是個溫良儉讓的文弱之人。在一次的邂逅中,男孩與一頭受傷的巨龍產生了堅定不毀的情誼。男孩從這條落龍的眼中看到了全然不一的觀點,落龍也從男孩的眼中看到了人性的真善美。這段禁錮的情誼終究改變了故鄉腥風血雨的傳統。本在故鄉格格不入的男孩在一場戰役中用他那充滿愛的心征服了北海武士們的霸氣。巨龍與男孩這個原本不被允許的組合,帶給故鄉的卻是鸞飛鳳舞的安寧。

2010年的春季,夢工廠的長篇動畫馴龍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問世。劇中描述一名原在維京部落裡處處遭人恥笑的男孩如何跟他所相救的龍,用人性及理性的方式改變他們的世界。如果以20世紀初最具權威性的心理學家西格蒙德·佛洛伊德Sigismund Freud)的角度出發,馴龍高手的劇情把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巧妙的融合于男孩與龍的組合上。佛洛伊德學說中提到,本我是人類最原始、本能衝動所出的欲望。在動畫初,維京人與龍族的世仇情懷是因各方在物資缺乏之下為求生存所出。在有限的物資下,人性的脆弱顯眼可見,本能驅使人生存,人只會在乎個體的生死,所有的人性及理性都灰飛煙滅。為了生存,人和龍被迫必須要在殺與被殺最初選擇。

男孩代表著自我,換句話說,就是有自性的概念,男孩眼中看到的不僅僅是個體的生死,而是圍繞著在個體以外的意識思考。他知道在這個殺戮的循環之外存在著一個造物者,而這造物者便是循環的來源。他看到了他的族人看不見的理性及人性,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他選擇了將受傷的那隻落龍解放。就在他解放落龍之時,這個循環就被打破了。超我-完美人格的支配、道德的平衡秤,就在男孩與龍的友誼之中降生。這把平衡秤將兩個族類的仇恨化為不可切割,心有靈犀的鎖結。新的循環再度開始。

如果馴龍高手是講求的是超我的形成,馴龍高手2How to Train Your Dragon 2)敘述的是超我的瓦解。龍王(Alpha, the Bewilderbeast)的出現使得超我的平衡有所動搖。龍王俱有控制整個龍族的力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男孩與巨龍所創造出的平衡在龍王的控制下終究被打碎,而且是碎的如此徹底,絲毫不留下一絲絲的自我。在超我破碎、自我揮發、本我崛起之後,剩餘的劇情又回到了超我的形成,男孩再度用他的自我喚醒了他摯愛的巨龍,平衡重返於世。


雖說佛洛伊德學說在現今學界已是日落江河的旭陽,筆者相信完人的產生必然是內心之中的平衡。本我跟自我分分秒秒都在互相對立著,這把秤必然分分秒秒都在移動著。平衡的維持也必然是俯仰之間,因為活著,必會受到外物的影響,內心的掙扎隨時都會因外物的影響上演。也許最完美的並不是平衡的永恆,而是追求平衡的過程。畢竟平衡終究不會永恆,掙扎的過程才是人性真正的寫照。

Saturday 14 June 2014

羅曼蒂克的美

從小到大,對馬的迷思從來沒有中斷過。常常幻想著在廣闊的天與地之中,總有匹屹立不覺的駿馬奔馳于遙遠的地平線上。他雪白的鬃毛在銀色月光的印襯下,像草甸子被微風親吻一般的漂浮著。他優雅又有規律的舞著四肢,鐵蹄輕輕的踏在鮮花百開的土壤上,發出著有節奏性的響聲。白色的霧氣散發于駿馬的口鼻部,被呼出的熱氣在遇上冰涼的冷空氣後化成迷霧,瀰漫著駿馬。他並不知道自己奔于何方,他只知道他必須為生而奔馳,因為後方的一切已是逝去的歷史,再也回不了頭了。

幾年前在閱讀麥克・莫普格(Michael Morpurgo)所寫的少年文學小說戰馬War Horse)時,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作者筆下的次元之中。戰馬喬伊的毅力、堅持,與忠誠印對著戰火所毀滅的人性。喬伊-人性美好的象徵,在滄海桑田的戰火之中,仍能把持住信念有存的真馳,使他度過重重難關,穿越烽火連篇的無人之地。這也許是我們身為人-萬物之靈所要學習的吧!喬伊的堅持讓他在往往最絕望之中能看到希望的光輝。也許許多時候,堅持是希望的出處。

戰馬中所描繪的不止是對信念的執著,更是對羅曼蒂克主義(Romanticism)的全然描繪。羅曼蒂克-現代人眼中的情與愛,在十八世紀第一次被提出之時卻有著全然不同的解釋。在十八世紀下葉,帝國主義的興起與工業污染的腐朽,對於當時的歐洲人來說,他們所面臨的是一次人性的考驗。許多藝術家與哲學家把人性的寄託轉移到了崇高精神上(Sublimism)。而何為崇高精神?在愛爾蘭出生,英國受教育的哲學家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在他于1757年所出版的哲學探討我們對美與崇高的起源A Philosophical Enquiry into the Origin of Our Ideas of the Sublime and Beautiful)中,伯克提到崇高是來自于恐懼與恐怖,不論是未知還是已知,只要存在著最直接與自然的對抗的高深情感,崇高精神就會產生。這本書在當時立刻對羅曼蒂時代的美學形成了不可小看的衝擊。許多英國羅曼蒂克畫家像是透納(Turner)與莫蘭(Morland)都是伯克崇高精神的支持者。
透納(Turner)-塔蜜拉爾戰艦(The Fighting Temeraire) 1838,在旭陽的餘暉之下,法國革命時所殘留下來的塔蜜拉爾戰艦被一艘小於它體級數倍的蒸汽船拖向被淘汰的命運。畫中沒有繪任何一位人,透納透過對自然海景的描繪,敘述塔蜜拉爾的死亡在工業革命之後就註定要發生了。



崇高精神-羅曼蒂克主義的起源,就是中國古代的敬天敬地,對自然的膜拜。因為唯獨在雄山峻嶺的蒼穹之中,人才能領悟到自我的瞄小,也才能將狂妄與自大拋下。在遠離熟悉但墮落的都會後,傷痛與死亡隨時都能到來,所以人必須在隱晦之中尋求寧靜,心如止水。在戰馬中,喬伊每一次踏上戰場時都會面對不可避免的死亡。他的存在如同一隻毫不起眼的螞蟻,隨時都可能被砲火奪走性命。但是他毅然勇渡難關,並不因為世間的不幸而讓自己的信念灰飛煙滅。對於恐懼與恐慌,也許現代人應該迎面而戰,只有在與死亡與傷痛會面之時,內心的平靜才回油然而生,這才是羅曼蒂克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