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19 July 2014

絕美之城

公元1420年,在康斯坦茨當選才短短三年,教皇馬丁五世(Martin V 1417-1431)就作出了一個對日後世界人文發展影響至深的抉擇。他決定領聖軍重返古城羅馬,就當他君臨城下之際,馬丁五世發現昔日古城籠罩在衰變和塌陷之中。經過幾個世紀的荒涼和教廷的遺棄,古城羅馬已是一片殘垣斷壁。教堂倒塌、人口下降,羅馬昔日的榮耀幾乎完全不可考。儘管如此,馬丁五世仍不放棄重返羅馬的抉擇。就是他善始善終的精神,我們今日所見的絕美之城才會如此華麗動人,今日的羅馬是教皇返回的結果。在後不久,教皇的支持下,羅馬慢慢的退去它荒廢的外表。但教皇不僅只是修復了城市最膚淺的外表,羅馬內部塌陷腐朽的制度也在教皇的改革中得已維新,而維新之舉正來自對古典建築的重新探討。 在這個意義上說,文藝復興時期的羅馬改革是先出自于對古典建築文學的了解。改革並不是表面的建築物,而是將建築物與古典人文和宗教融合為一。每棟建築物後方都有個意識形態,其中最據權威的便是人文學家阿爾貝蒂(Alberti)所提出的古典型柱型(Classical Order)。阿爾貝蒂指出建築便是肉身,雙方不可切割。好比如說拱頂便是頭,基地便是身,最完美的建築物是仿效最完美的胴體。古典型柱型論受到教皇的青睞,教皇將它與宗教密切結合。就拿聖保羅(St. Peter’s)來說,作為教廷之首,教堂的拱頂就象徵著聖人的頭,兩旁延伸的涼廊就是聖人的雙臂,護衛著前來祈福朝拜的信徒。這項理論成功地將教廷的權威樹立於世人之前,前來朝拜的信徒看到的不僅僅是雄偉的建築,更是聖人開懷的雙臂。羅馬的重生,不單單是美的重生,更是信念的重生。文藝復興的羅馬之美,美在對信念的傳遞。如果缺乏閱讀這古典建築語言的能力,羅馬的美並不能被全然的欣賞,而是膚淺地。

保羅・索倫蒂諾(Paolo Sorrentino)執導的2013年電影絕美之城La Grande Bellezza)描述一名時年65歲的記者捷普,在青年時期來到了羅馬,發表了他人生中唯一的鉅著-The Human Apparatus 而頓時成為羅馬文壇及上流社會炙手可熱的巨星。但就像夜店中那虛無縹緲的霓虹燈,捷普的人生從此墮入了榮華的陷阱之中。他玩世不恭,慣于穿梭在爾虞我詐的絕美之城當中。他夜夜高歌 ,統治著羅馬舞光四射的車水馬龍。捷普靠著他唯一的作品,成功的成為羅馬的派對之王。所有的文人志士都成臣服于他,等待著他下一篇曠世鉅著。但捷普早已成迷于那醉生夢死的絕美之城當中,直到青年時的記憶再度浮現在他眼前。

由於成名過早,捷普當時並沒有做出全然地準備,他茫茫糊糊的從一位文藝青年搖身一變,成為被過度崇拜的文壇巨星。可是成名的代價卻是讓他再也寫不出另一篇作品。他的心被羅馬的浮華所淹沒了。在虛假的浮華中,捷普失去了寫作的信念。他傾身于這座絕美之城當中,朝朝暮暮面對著是永遠不散的宴席及金碧輝煌的建築,他對膚淺的美已是見慣不怪了。
在一日早晨,一位意外的訪客改變了捷普一成不變的生活。他來到了由多納托·伯拉孟特(Donato Bramante)所建的坦比哀多小堂(Tempietto),在這座充滿古典人文及信念的小教堂中,捷普的青春年華慢慢的在他眼前閃過,那蔚藍的大海、奔馳的遊艇、甜美的她,捷普此時看到的已經不是光光建築本體,而是消失已久的信念。這段消失的信念讓捷普重新回顧幾十年來逝去的時光。他在這座絕美之城中棲身了近半個世紀,但是從來沒有發現過它的美。


先人讓羅馬從廢墟中崛起,賜予了它美豔的外表,但是先人給的並不只有膚淺的外表那麼簡單,先人將信念藏于浮華的外表之中。就像捷普最後領悟到的“人生如戲”。美的背後有著深奧的信念,你比須細細體會當中奧秘,慢慢學習美的語言。不然人生就會是一場戲,永遠沈迷于浮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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